第 56 章 “ 图穷匕见
此时绯玉城内却纵酒放歌依旧 。
已经是前夜了 , 浅灰色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逐渐地向天空和大地蔓延 , 铁幕如同毛毡的坐席般俞地铺开 , 于是一切淡微的细小的清光都消失不见 , 沿着厅堂内飘摇的火向外望去 , 只能隐约看到一钩模糊的残月 。
谢归晚收回了视线 。
沈放舟 , 或者准确说 , 小师妹 , 正小心翼翼地躲在边映雪身旁 , 毕竟沈师姐这种时候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, 自己独酌尚是少数 , 多半时候大概还是会和友人同笑 。
与此相比 , 扮演楼重的师妹就轻松多了 。 楼师姐不离席已实属难得 , 小师妹跪坐在地 , 表面故作冷酷地抱刀垂眸 , 实际则把脑袋缩回领袍里回味最新话本章回 。
至少心态值得表扬 。
其余仙盟的弟子们则都两三结伴席地而坐 , 微微侧耳 , 殿厅内的欢畅之声愈发明亮 , 烛火轻摇宾主尽欢 , 谢归晚与竹江左随口聊着 , 一时间两人耳边竟都是惊人的平和
是太顺利了吗 ?
谢归晚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, 按照时间来说 , 现在绯玉城的人应该在准备第一批祭品了 。 依照她们原有的计划 , 沈放舟和楼重此刻应已深入地宫 , 而四散的弟子们一旦有被带走的可能 , 她们则会立刻借酒闵事拖延时间 。
可整场宴席都进行得太顺利了 , 顺利得像是本就没有人不怀好意地藏着阴谋 。 没有打闸纠缠声也没有争执的端兆 。
但殿厅内的绯玉城人的面孔却愈来愈少 。
谢归晚心中隐约生出不妙的猜愚 , 她拿头 , 能看见竹江左的面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。 然而就在此刻 , 所有人脚下竟隐约传来震颤之声 ,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地的深处炸开了 !
心有它意的仙盟弟子本想装作未曾看见的模样 , 但是震颤声愈来愈大愈来愈
大 , 于是谁都不能再平稳地再向杯中倾酒 , 整座大殿忽地就静下来了 , 像是寒蝉临死前深林的孤寂 。
唯竹江左依旧 。
化神圆满的绯玉城主轻轻握住了白瓷颈瓶 , 于是价值干金的美酒便咕噜着缓缓流入小盐 。 竹江左伸手掂起酒杯 , 神色如常地望向谢归晚 , 开口却笑起来 :
“ 谢门主面色似乎不佳 , 是心有所忧心么 7“
这句话出口的瞬间 , 几乎所有的仙盟弟子皆神色一变 。 这种场合这种时间 , 竹江左却可以淡然地忽略掉震颤声忽视掉场内应有的氛围 , 而突兀地将这种话开口 ,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。
她有所别意 。
边映雪反应最快 , 竹江左开口的瞧间她就已经摸到了剑鞘 ! 谁都知道金丹对化神是以卵击石 , 但谁也都知道剑闻之人皆是不逃不退的 !
出乎所有人意料 , 谢归晚闻言却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 :“ 确有所忧 。“
竹江左笑笑 :“ 我听说天机门所祺乃是道法自然 , 顺应世间万物所以并不以得失而喜悲 。 但原来谢门主也有因为一件事而提心吊胆的时候么 ?7“
“ 看来竹城主对我天机门了解颇多 。“
“ 也是百年前故人宽慰时所言 。“
谢归晚拇指摩挚着杯身 , 闻言点点头 :“ 天机门所神自然二字倒不错 , 可惜这样的境界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人做到呢 ? 是人那么便皆有所欲 , 是欲那么即有不可成真之时 , 所以自然要担忧 、 自然要忧虚 。“
“ 所以古往今来的修士才皆想成仙罢 ?“ 竹江左看向谢归晚 , 往日温和的浓黑眼却荡起不可言明的涟漪 ,“ 移山填海化神做不到 , 但渡劫却可为之 。 起死回生哪怕素伪仙亦束手无策 , 但真仙却轻而易举 , 所以有时候的担忧 , 只不过是因为不够强大而已 , 假若是真仙 , 大概世界上就没有其不可为的事情罢 7“
周遭一切都静下来 , 明明这一刻有几百几干人在城主府内饮酒放歌 , 但空气中只能听见细小的风声 , 像是有不可言说的规则骤然降临 , 于是所有人都低头喜声 , 但藏在和风下的狂涛却越发近了 , 于是在垂眸之时便将右手按到腰间的剑鞘上 。
竹江左是何时窥见不对的 ? 是早有意图还是忽生别念 , 这个时候可以出手吗 ?
「 不可以 , “ 谢归晚却忽然笑起来 , 再开口 , 言语一改往日温声 , 锋利得好似 j
毒刀剑 ,“ 竹城主不是真仙所以才会心生这样的妄念 。 道法自然 , 这世上终究是有人所不可为一一任凭你如何强大都不可为 。“
“ 如何强大都不可为 …...“ 竹江左的声音忽然低下去 , 她声音静静得听不出情绪 ,
只是用谢归晚方才的话回敬 ,“ 但谢门主亦非真仙 , 不试试 , 怎么能知道呢 7“
谢归晚叹口气